*迟到的531文章,全文一万六千余字
*也是@正郁疯的点梗:“想要刀子刀子刀子不要糖,汹涌的刀子啊来捅死我吧!”(所以还是要愿点服输)|| 点梗持续开放中→来啊
*如果是以“有没有在一起”来衡量,这姑且算是一篇BE
如果是以“爱是否还存在”来衡量,这姑且算是一篇HE
*通篇都是本人的臆想,请勿上升到真人
*最后要感谢 @时间鱼 、@皇家西米路、 @薰衣草糖浆 大家一起提供的各种脑洞!特别是 @一颗苹果 ,真的提供给我太多灵感了!以及大家都坚持不懈地催我写文!能认识各位一起讨论意淫真的十分幸福了XDDD
以下是正文:
*
【小记者视角】
这也许是我入行以来,最最重要的一次采访。
今天采访的对象是我喜欢了很久的偶像。
之所以用“很久”这样的形容词,是因为我实在没办法具体到喜欢上的年份。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这样喜欢上了,又这样一直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在得知我采访的对象后,许多同事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倒不是因为他们也是这位的粉丝,而是更加现实的原因——他真的很好说话。
口齿清晰、逻辑清楚、文明礼貌、普通话标准——这是业内人士对他的统一评价。
这大概便是所有记者都会期待的那种对象,不用过分担心,采访也会在愉悦又轻松的气氛中如期进行又如期结束。
但天知道我有多紧张。
这位对我而言是神明的人竟真的要出现在我面前,进行长达一小时的对话。
他把采访地点约在了stayrealcafee,知道地点后,我发line跟他说:“总裁就是总裁,能包下自己的店做采访。(墨镜表情)”
而他则回我:“店还是要正常营业的,不然老远跑来的粉丝会失望。(委屈表情)”
“不会引起轰动吗?”(思考表情)
“我们坐在办公室里采访。(嘘表情)”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只魔力,即使我和他还称不上是熟识。但他的言语之中总是透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让人不禁对这位先生感叹:“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嘛。”
我当然会提早到。
向前台的工作人员出示了采访证,便有人把我领到了后厨,又替我推开了一道门,这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办公室了,真有他的风格。
墙上有许多被裱起来的照片,明明是明星办公室,但却没有一张出现他的脸。
我看到的应该都是他亲自拍摄的,他眼中的世界。
东京的人群、北京的故宫、台北的录音室、香港的海湾……和他喜欢在互联网上发的照片一样,这些照片并不遵循本来的色彩,而是被调向了偏浓、偏淡的色调,甚至有些直接被制成了黑白色。
这个地方,即使外人进不来,也还是被费尽心思地装点成这般模样。
不愧是他。
在这照片墙底下,是我需要落座的桌子。
桌子是木的,椅子却是舒服的沙发椅,一坐下来就没办法抑制地让自己的身子往后靠,靠到几近沦陷在里面。
服务员并不急着走,反而问我:“要喝些什么吗?”
见我没反应过来,服务员笑着补了一句:“我们老板说了,如果你先到要好好接待你,他请客。”
根本不用看菜单,直接接受他的好意点了经常宠爱的摩卡,服务员便离开备餐,把我一个人留在了他的办公室。
我开始对右手边的办公桌感兴趣,因为我分明看到那桌上除了小鼠玩偶还有一个相框,相框背对着我,只露出了简单的框架。
框里的人会是谁呢?
我又想起某些娱乐报纸夸张的标题:“娱乐圈公认钻石王老五到底心归何处?”“五十岁!他刷新偶像成婚年龄最底线!”
那个相框……是不是会向我解开什么答案。
实际上,我比很多其他人都更加迫不及待。
“也许只是海绵宝宝也说不定。”我用这个奇怪的借口安慰着自己,把名为好奇心的野猫暂时关进了笼子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又打开了他的朋友圈。
实际上从他同意我好友申请的那天起,他的朋友圈已经被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可能有一百次。
甚至闭上眼睛,我都能背诵出朋友圈内典型的出自他手的语句——
“今天的台北下雨了。雨是属于大地的,尘埃是属于大地的,落叶是属于大地的。而我却可以站在大地上,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地是属于我的,世界是属于我的?身为人类,真的拥有无限种可能。”
“每次下台都恍然若失,抽离了歌迷尖叫而产生出的空虚,极度需要被宵夜填满XD”
“今日又被算命,是算过周杰伦的黄姓大师,那位大师曾称杰伦即将步入中年肥胖。我希望他不要给我算出类似的——这种事情不需要被算我自己都能努力达成啊!说什么废话。”
偶尔煽情的,经常可爱的,青春期与中年期并存的——这就是他了。
看着朋友圈的痴笑还没有被藏好,门便忽然打开了。
我的小神明带着我的冰摩卡和脏脏巧克力芝士松饼进来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个,但这个是卖得最好的。不喜欢我再拿别的。”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我脑海里映出的第一句话则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他怎么能这么好。”
“所以这个松饼还OK吗?”看我呆愣在了原地,他又开口道。
我拼命点头。
“那么开始吧?”他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主导采访节奏的被采访人,虽然并不讨厌。
于是采访正式开始了——
我拿出了采访稿,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模式。向他说着:“那么陈信宏先生,我们开始采访吧。”
对,我采访的对象是陈信宏。
是那个演唱会期间仍旧可以在台上蹦蹦跳跳的中年男人,是那个除了演唱会之外也能够办个人画展的男人,是那个……采访期间出了名的兜兜转转,巧妙迂回地避开所有关键问题的男人。
采访的主题,是有关他最近开的展览。
美术课班出身的他,在这个展览里集画作、雕塑设计和摄影作品为一体,势要突破外界在他身上贴上的“艺人”固有标签。
而展览的名字叫做——“念”
我看着手中的采访稿,提出了我的第一个问题。
“您为什么要给这次的展览起这样的名字呢?”
非常重要又不露锋芒的问题,我把它放在了最开始便提出来。
“说什么您啊,好显老!用你就好了。”他摆摆手,接着又说道:“念这个字,可以组成很多的词汇。念家、念景、念人……但不管怎么组词,都可以从中透露出一种爱。”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做爱呢?”
“能有为什么?俗气。”他脸上的表情,让我又回到了他笑着冲镜头挤眼睛的年纪。
我被他逗笑了。
但他又接着正色地补充到:“但是其实爱包含的情感,透过文字你只能感受到美好。而念呢?可能包含着更复杂的情绪。比如惋惜、后悔还有遗憾……”
“惋惜、后悔、遗憾。”我咀嚼了一遍他说出的词语:“你说出的这几个词,听起来确实不太美好。所以这次的作品是走治郁风格的?就那个抑郁的郁。”
“我干嘛亲自砸自己招牌啊?”他自嘲地笑笑:“五月天的阿信,这几个词自然就会跟美好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那你难得不想转变吗?我是说……想要撕掉自己身上正能量的标签。”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总有人需要的,能被人们需要是我们的荣幸。我觉得正能量从来都不是我的标签,而是我发自内心地想让人们感受到的东西。”
我只能再一次默默感叹“他怎么那么好。”
“所以在这次的展里,积极与消极是参半展出的?”
“我只能说,要看看展人当时的情绪了。积极与消极确实是同时存在,但如何搭配这样一个天平,取决于观众的心情。我的展品,没有为他们提供标准答案。”
“那你个人在创作的时候,难道没有怀抱着一种心情吗?如果是你,看着你自己的展品,会是什么样的情绪更多呢?”
“真的要说哦?我可能大脑一片空白。其实有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分辨出自己的情绪……”
他难得有需要组织语言的时候,我没有打断他,只是让他陷入了几秒钟的短暂沉思。
“我是说……情绪真的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可能你先是怀抱着一种情绪去做,等真正做完了,情绪又会被转换了。这个真的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做这个展对我而言,是一种个人情绪的宣泄。让我做完了再去看,只能有一种释怀感。是好是坏,我也不确定。”
个人情绪的宣泄?我手上拿着的,是每一个展品的照片。在来之前我已经将每一张图看了几百次,在我眼里这些东西分明便是他情绪的具象化。但于他本人来说,这些东西是他情绪的宣泄——这些,可能是他不想要的东西,但他将这些东西取名叫做念。
他在拉扯。
在和一些放不下、躲不开、忘不掉的东西拉扯。
而他却想要让自己记录下这样的情绪?
事情复杂起来了。
陈信宏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一时语噎,为了缓和气氛指了指我的手机跟我说:“我其实很害怕被这样录音采访,因为这东西要一直开着。以前五月天就经常录到一半开始闹,然后就被那些记者投诉说回去剪音频都要剪一通宵。”
“什么垃圾话都跟正经问答夹在一起说,我们是要怎么剪啦!”他甚至开始模仿起新闻主编的语气。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就经常这样!”
“所以啊,你还是快点比较好。我还很怕待会问着问着冲进来一个人叫:“叫你们老板出来”,那就很麻烦了。”
“哈哈哈哈哈哈是怪兽经常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笑着调侃的陈信宏突然静止住了,愣了一两秒才用手擦了擦鼻子说:“没有,一般是玛莎。
他拿起咖啡喝了几口,没再有主动说话的意思,甚至眼睛都不知道盯着哪里看,好像失了焦。
话语权又回到了我手上,而现在的气氛,好像除了提出问题也没办法继续跟他聊琐碎了。
“那这次的展品里,有你最喜欢的一个吗?”我将手中的展品图递给他。
他接过后,翻翻找找,一下子便挑出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我接过后,有点意外——没想到会是这张。
确切地说,这是一张他的摄影作品。
看起来像是被晒干的土地上暴露出了一条条的裂痕。
作品的名字叫做《干涸》。
作品简介是——
“干涸的土地,念一场甘霖。
甘霖曾经降临,土地曾经拥有阳光与树荫。
但甘霖终究有时间限期。
雨过,没有天晴。
只留下干涸的土地。”
这个作品,比起同一期展品里的“孩童”“日出”“城市”等摄影作品,真的逊色太多。
先不说它黑白的色调,光凭满屏的细纹密布,就让人有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文案依旧是通畅的陈信宏式语句,但却缺少了可供升华的空间和引申义。
——这不就是,土地而已嘛?
他读出了我眼中的失望,只是跟我说道:“我喜欢这幅图的原因啊……就是拍摄的那天真的很晒。快被太阳晒伤了。所以印象很深刻,很深刻。”
“你在玩我哦?”我差点忘了自己的记者身份,像一个在首页刷新到他的新动态,点进去才发现这人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的小粉丝,吐槽脱口而出。
这人又笑了。
一笑我就又气不起来了。
“那……我挑几个我印象深刻的作品,你说说对他们的看法吧?”
“OK。”
“这个……名叫日出的摄影作品。”我指着照片上的《日出》对他说:“这个真的很奇怪,说是日出,为什么拍的是从一个窗户内看向楼外的高楼林立?一点都没有日出的影子啊。”
“其实这个是很久以前拍的了,虽然没有看到日出,但这确实是早晨的风景。是一次演唱会结束后,第二天在酒店睡醒后拍的。这里想表达的是……虽然看不到日出,但整个城市的状态会让我看到日出。”
我看着《日出》的简介——
“日出是世界的语言,是白天与黑夜的界限。
无法宣之于口的话,想让宇宙运行替我表达。
那黑的尽头可有光?答案是肯定的,天总会亮。”
“那这个呢?”我指着一副雕塑作品的照片,那是一个巨大的MP3。
MP3的荧幕上,标示着“June”,作品的名字叫做《美梦》
“我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标上may才对。”
“五这个数字对我来说确实意义重大,但我也总希望跨越这个五,走向那个六。”
“单飞是你的美梦?”我忍不住地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就只是希望能够真正跨越五月而已。”
他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思。
我突然觉得这次的采访有点怪异。
陈信宏并不像许多人说的那样:“兜兜转转难得正面回答问题。”
与我而言,他今天的状态更像是明明想正面回答,却奈何字字诛心。
采访一时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今天的他,貌似比以往更加情绪化。
越来越多的沉默,让我一时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便是跳出这一次的展览,问一点开心的事情。
“哎对了,这次的展览,团员有说准备来帮你站台吗?”我真的不想让他不开心。
“……他们不会直接来站台,但应该会在各种地方帮我宣传一下。”
“他们现在都在忙什么啊?好像没有演出的时候,都很少看到他们哎。”
“我们是经常这样啦,玛莎现在在和vicky到处旅游,石头在筹备他的健身房,冠佑就也还是老样子,录音室那边是他在租借打理……”
又来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停顿。
“那怪兽呢?”
“他啊……”,他顿了顿:“他在开琴行吧,做得怎么样我倒是没太关注,但应该还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再也没多说什么了。
沉默,更长的沉默。
我现在知道这个沉默由哪来了,沉默的由头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温尚翊。
还是要绕回展览,要找一个充满希望的展品问问才行——“这张名为《希望》的画,是一个人在沙发上看报纸啊。那么希望指的是什么呢?”
“画面中想表达的,就是希望。”他看着那幅画,看了很久。
整个画面如同名字一样,用了暖色调表达,表现的方式是水彩,颜色被在纸上恰到好处地晕染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的视线,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
“透过报纸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并期待未来,就是希望吧?”他说。
“可是为什么会画报纸呢?现在应该没什么人看报纸了吧?大家都用的平板或手机”
“对,但是遇到特别重要的新闻,你会想剪下来收藏。”他几乎没有犹豫,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画上的报纸里,其实记录的是十分重要又美好的消息?
他笑了笑,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实在没办法再问下去了,我不管问什么,他的情绪里总是会凭添出一丝犹豫,还有更多莫名的,我读不懂的东西。
若是别的记者遇到我的情况,可能早就欣喜若狂——如此情绪化的阿信,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宝藏。此时的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头条,占据话题排行榜。
但在他面前,我是个记者,同时也永远是一个小歌迷。
我怎么舍得让他难做。
“想对你的粉丝说些什么吗?类似于不来看我会生气之类的话也可以说~”
最后,还是需要用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做结尾。
“哇这多几年前的梗了,你还记得?”他终于笑了。
“其实这一次的展,也没有多想让人一定要来看。但是我希望但凡来看的人,都能在我的作品中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定义。这一次的作品,只有我和观众的观念交织,才算真正完整。”
采访到这,应该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素材了,再加上一定版面的展品介绍,我的任务已经算圆满完成了。
但我一直不能释怀的是——这次的展览,为什么让他那么难以明说?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我。
而陈信宏突然跟我说:“这次的展览,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没等我回话,他便指了指我的手机:“那个可以关掉了,后面的话我是说给你听的,不用记。”
我慌忙结束了录音,像等待被训话的孩子,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
“我也是有私心的人,想让一个特定的人来看看这次的展览。”
我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你们主编跟我说,下星期是你们采访阿翊吧。”他没有叫他怪兽。
“对……”我的语调里已经开始带上了哭腔。
“而且还是你采访,主编有提到说,你是我们粉丝。”
“你早就知道哦!”
“对啊。”他看似轻松地一笑。“没关系啦,我看到你们努力地在生活,我只会开心。”
“嗯,下星期,是我采访怪兽。”我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
“那可不可以请你把这个交给他。”陈信宏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这次展览的入场券。”
“你们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在ins上看到有发说他最近忙到没空回家。碰巧我这边也在忙……”
“刚刚还骗我说不太关注……”
“你刚刚在录音,我总不能说我天天趴在网上看着他的消息吧?”陈信宏朝手机看了一眼。
“……抱歉,那为什么不让其它团员给他。”
“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而且他们一直觉得我过得很好。”他无奈地瘪了瘪嘴。
“我当然可以帮你,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我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在像一个记者坦诚你和怪兽早先的关系吗?”
疑惑又期待,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些什么。
“对啊,你line的名字不就叫自热火锅吗?”
“啊?对啊。”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因为自热火锅同学,我在闲暇之余有看你的文章。”
“啊?是采访吗?”我的脑子有点当机。
“我是指那些署名为自热火锅的文章。”
好的,因为他的一句话,我脑袋里的显卡烧掉了。
自热火锅,是我很多平台的ID。
但我只会用这个ID在网路上发表一种文章,用于构造出一个又一个幻想——是属于那两个男孩的幻想。
我曾经一度活在这种隐秘又美好的幻想里,用文字为他们创造出另一个我只相信的平行世界。
而现在,其中一个男孩竟然想亲自告诉我:“你相信的世界,是存在着的。”
即使只是曾经存在过。
“可是……我写得不好啊。而且有一些描写真的不想让你看到的……”我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没关系,已经足够慰籍我了。”他冲我笑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下低下了头死死盯住手中的信封。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突然跟我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最喜欢的作品是《干涸》吗?”他起身走向他的办公桌,拿起了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相框,放到了我手上。
“因为干涸的土地上,曾经绽放希望。”
他说道。
相框里,是一个戴着戒指的手掌。
以蓝天为背景,手心透着阳光。
我突然意识到——
那出现在《干涸》中的,从来都不是干裂的土地,而是相片中布满纹路的掌心。
只是将色彩全部隐去,将戒指截出画面中心。
剩下的只是曾经带着希望的掌心,沦落为无尽等待甘露的荒蛮之地。
我记得他为《干涸》写的简介——
“干涸的土地,念一场甘霖。
甘霖曾经降临,土地曾经拥有树荫。
但甘霖终究有时间限期。
雨过,没有天晴。
只留下干涸的土地。”
我也记得他说为什么这副照片让他刻骨铭心——
“太阳又大又耀眼,快被晒伤了。”
原来他是他的太阳、是他的甘霖、是他的原野
是他渴望的所有美丽。
我又看到在相框的右下角,夹进了一个纸片。
像是从一张报纸上撕下来的,甚至有点泛黄了。
纸片上只用油墨印刷着一个日期。
[2019年5月24日]
我记得了,那是台湾同性婚姻恋合法的日子。
我又突然明白了那副《希望》——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意义重大的报纸。
不是用手机、不是用平板。
而是看着真正重大的消息被郑重又端庄地印在了足以宣告世界的书面上。
那是官方消息,也是官方认证——
你们合法了,你们可以从阴暗面走到阳光底下了。
你们再也不是登不上台面的人了。
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了。
在他眼中,那便真的是希望的模样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跟他说:“我一定把邀请函送到,一定。”
“要不露声色的哦,你懂要怎么做吧?”
他不忘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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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信宏视角】
一个名为“自热火锅”ID向我发来line的好友申请时,我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我被发现了吗?
但冷静下来后,我看到了申请理由:您好!我是这周六专访您的记者!想跟您商量一下具体采访的时间和地点!
虚惊一场。
你说,要是被人发现一个大老男人还喜欢上网看自己的CP文,那简直就应验了一句俗话:“老脸不要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想要知道平行世界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何况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在网路上找到千千万万人为你创造的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
看他们创造出来的平行世界,让我真的很快乐。
在他们创造的世界里——
我们会重新穿上师大附中的校服,在夏天的社团里抱起我们拥有的第一把吉他。
又或是回到我们假借末日之名,疯狂欢爱的床榻之上,悄声说着甜腻的情话。
甚至我们会被赋予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成为黑道少爷和娱乐圈新人,成为生物老师和DNA科学家,虽然成为了完全不一样的自我,但却继续谈着一场只与彼此相关的恋爱。
但我有多沉迷于此,就有多想逃避现实。
现实中的我们,不过就是不能终成眷属的其中一个故事。
即使我们真的“那么美那么甜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
最后还不是得“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起码这告诉我们一件事,flag不可以随便立。
苦情歌写多了,总有一日主角也会变成自己。
我看着“自热火锅”这个ID,想起她是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几个人之一。
他结婚的时候,好多人在同一时间梦醒了。
但我却依然死乞白赖地徘徊在这个梦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也还是有发现的——
总有人同我一般不肯离去。
“自热火锅”不喜欢写虐文,但我知道这是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不争气”的结果。
她总喜欢在文章里幻想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生活细节,有的很准,有的纯粹扯淡。
但我这个当事人却无心指出她的错误,甚至期待她错得更离谱一点——
我们要是继续走下去的话,也会像文中写的那样相处吗?
我老是这么想。
加上她之后,她一副官腔地跟我核对着采访事项,我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地回答着她。
她提到说——“这次的采访主要还是围绕这次的展览哦~”
唉我知道,采访有关我一时头脑发热便决定要办下的这个展览。
那天公司的人找到我说:“阿信,办个展览吧。因为那边有个新的展厅开幕,需要你冲冲人气。而且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创作,雕塑摄影绘画什么的,一样拿一点出来就好。”
说得倒轻松,我的作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得与他相关了。
本来想回绝掉的,因为我总不能把温尚翊的大特写照片摆在展厅中间,又或是把我随手画的猫耳阿翊挂在墙上供人欣赏吧?
但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是我又拿起相机对着枕边人一顿乱拍的午后,我们和溜进室内的阳光一同摊在床上。
难得一副“时光静好”的模样。
他可能是被相机的“咔嚓”声弄得有点烦,开始用手挡我的镜头。
“别闹啦,这些相片拍出来,又不能给别人看。还拍那么多……”
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触碰到了我的痛觉神经。
对啊,我的相机里存在着太多的东西了。
有关他的身体部位的碎片、有关他与景色融为一体的背影、有关他各种情绪下的笑意。
但内存再多,这些相片也必定成为我一个人的收藏品。
无法分享,无法传递。
在这份爱里,竟然可以让照片都失去本来的分享意义。
我们的爱,还真是够伟大的。
但我还是跟他说了:“总有一天能让人看到的,到时候我可以专门办一场属于你的展览。然后在所有照片和图画下方打上介绍:专属模特,温尚翊。”
他笑着说:“最好是有那么一天啦。”
这么一想,现在就是那一天了。
我错开了你的婚礼,也没有送上任何的礼品。
但是我愿意全心全意给我们的故事送上一份最有仪式感的结尾——
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了。
于是我对公司的人说:“这次的展览,我办。”
其实在爱情方面我从来不是什么神明。
我也和很多分手后便唉天叹地的俗人一样,
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思考过:“为什么就不能走到最后呢?”
我也吃醋,我也嫉妒,我甚至开始陷入走不出的懊悔中。
——要是那个时候,我对你的管束少一点
——要是那个时候,我把自己的脾气收起来一点
——要是那个时候,听你的把我们的关系藏得更深一点
你会不会再多坚持一下了?你会不会就不向那些东西屈服了?
这些得不出答案的问题,被我头昏脑涨地反复思考了一晚又一晚。
只是“霞光還來不及緋紅片刻,天色 ...... 又黑了”。
我的世界再也不曾被阳光垂怜了,我的太阳走了。
所以这个展览,不过就是我赌气地用极度隐晦的暗示,想把自己与他相关的情绪暴露给全世界看——特别是那个带走我生命中光线的太阳。
但我希望他到了另一个地方,依旧闪闪发光。
我在微博写到:
“而我心底的城,為何依然兵荒馬亂,轟轟烈烈了一日又一日。”
但实际上,我内心中的一座城已经寂静得再也没有任何一座烽火被升起,
我的士兵没有了斗志、我的民众没有了信仰、我作为城市中的君王,却只能蜗居在城堡内守着一寸回忆,感受当年歌舞升平的辉煌。
现在的我,恨不得吃后悔药吃到撑死。
其实我不是神明啊,
更多的时候,我只想要当个横刀夺爱的莽夫。
与曾经不坦率的自我为敌,从世俗的怀中夺回温尚翊。
“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我爸那边、团员那边、还有很多……我有点累。”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尊重你。”
这么说着,在最后的时刻,我甚至忘记了跟他提:“爱”。
所以这个展览,也算是我为他补上的那一句话吧。
甚至我内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说道:“办吧,说不定你就释怀了呢?”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去开口,要是把这件事交给团员中的任何一个,
下次演唱会talking可能又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惊人的语录。
——“离婚记得办庆功宴。”
亏蔡昇晏说的出口。
正苦于无法将展览的票送出的我,突然发现帮手在这个时候来得恰到好处。
所以我想借这个同党的手来邀请他,就等他想着:“别人送我的,陈信宏又不知道,送上手的票,不去白不去。”
让他少一点担忧的地方也好。
接受采访的那天,推开门便看见我可爱的同党把手机摊在桌上刷着什么。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我的朋友圈界面。
我的朋友圈,
被我处心积虑地经营着。
虽然那些认真的煽情和乱七八糟的垃圾话,都是我真情实感的情绪表达。
但有更多的东西却被删删改改到不能出镜的程度。
“今天的台北下雨了。雨是属于大地的,尘埃是属于大地的,落叶是属于大地的。而我却可以站立在这样大地上,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地是属于我的,世界是属于我的?身为人类,真的拥有无限种可能。”
被删掉的那句话是——但你从来不属于我的“可能性”。
“每次下台都恍然若失,抽离了歌迷尖叫而产生出的空虚,极度需要被宵夜填满XD”
被删掉的那句话是——可是给我做宵夜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她看到我后,还是有点克制不住的紧张。所以向我抛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不痛不痒且不具备话题性的的——
“为什么这个展的名字叫念?”
我跟她说的话确实表达了,这个展览的展品想表达出的是一种更复杂的“爱”的意思。
但用“爱”当名字确实粘腻又俗气,
我们写词人自然讲究更加婉转的情绪。
所以这个展的名字被我命名为“念”。
用拆字法还可以解释为——今天,我心依旧。
又被问起了创作中的心情一事,但不得不说,创作有关他的东西确实和写歌作曲不一样。
写词作曲是创作的时候很痛苦,但欣赏成果的时候却是开心的。
但创作回忆的时候顺序却反过来了。
当我把那些记忆从脑袋里面抽出来,
我会发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快乐比痛苦的时间要多上千百倍。
画以他为范本的画,甚至能闻见当时雨后泥土的味道,感受到当时手指缠绕的温度,听见他在耳边叫着:“干!陈信宏你踩屎哦!”
而我也记得当时回答他的话:“屁啦,那是泥!”
“回家之后先别进门了,脏死。”
“脏这句话竟然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的很稀奇哎,明明自己袜子都不常洗的。”
“喂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然后就又陷入了这样的回忆里,一时半会出不来。
待到画作完成后,才发现嘴角早就笑僵了。
然而重新开始起欣赏画作的时候,
又那么痛苦——
那是曾经了。
而我身处在现在,没有你的现在。
“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
当时写下的歌词,被他骂道:“这不都废话。”
但这句废话确实很废地把我伤到了。
然后我又听到了一个问题——“最喜欢的一副作品是什么。”
我选择了那副《干涸》。
她果然不理解,皱着眉头在思索那幅照片能有什么特别。
那幅《干涸》所展现的,只是我眼前风景的一部分。
如果能将当时我看到的景致完全展现出来,
我相信这幅照片会被我换成另一个名字——
《盛开》
2013年,人类从世界末日手中逃过了一截。
曾肩负着“拯救不快乐”的末日使者们由诺亚方舟回到地平线,象征着末日的倒计时被真正打破,人群又投入日常、涌上大街,
而在末日中忙碌着登船事宜的“拯救者”则终于可以获得真正的意义上的假期。
我带着温尚翊去了一趟日本的乡下,
是五月天的歌曲传不到的那种地方。
我租下了大学导师朋友的独栋小木屋,每天揽着他睡到自然醒,然后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阳台上或湖边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
就在离开日本前的最后一天,趁温尚翊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打盹的时候,我把口袋里的戒指套到了他手上。
是CROXXBONES的新品,产品开发出来后曾被公司一众人调侃:“设计得那么男性化是怎样?其实如果用ROCKCOCO联名迪士尼出戒指肯定比这个好赚一百倍吧?”
但其实,我又一次的假公济私了。
这个戒指,本来就只是为了一个人设计的。
戒指安全抵达到他的骨节上了,于是我拍拍肩膀将他叫醒。
然后他习惯性地用手揉揉眼睛,就在这期间被无名指上突然出现的异物撞到。
他疑惑地朝手上看去,愣了好大一会……
而那个人连表达喜悦的词汇也那么有特色,
我听到他喊:“干!陈信宏!”
当然是笑着的。
我就坐在一旁,看他观察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因为不舍得摘下来,所以只能前后左右翻转着手看。
等他终于肯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他冲我说:“谢啦!很好看。”
“那你现在是答应咯?”
“答应什么?”
“这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哎。”
“喂,你求婚那么随便哦。”
“那我现在跪下咯?”
我假装从椅子上起来,俯下身子。
“喂!不要啦!很奇怪啊!”他连忙起身推了我一下。
“那你答应咯?”
“勉勉强强啦。”他又把视线放回了戒指上,眼底出现了灿若星辰般的亮光。
那并不是我的错觉吧。
“那我认证一下。”我把相机拿了出来,对他说道:“我要一直记录在案。”
“来啊!谁怕谁!”他冲着我举起掌心,一脸笑意。
“咔嚓”
于是那一瞬间被永远定格了。
是那时我们相爱的证明,也是现在的我痛苦的依据。
又被问起了那幅《希望》。
那是由我臆想出来的希望。
我一直记得那个日子:[2019年5月24日]
我专门去买了一份报纸,看着报纸头版的“台湾同性恋婚姻合法”这几个字。
突然就好想给阿翊发一条短信:“要是我们坚持到今天就好了。”
但听说就连女性经纪人给他发短信的时候都不得不开始斟酌起字句。
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头编辑起微博来——
从今天开始,“爱”不会再被定义成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模样。
雨过,终于出来了彩虹。
我们张开了手,抱住的不再是捉摸不透的风,而是属于肌肤的温柔。
然后我又打开了朋友圈,发了一条特别分组。
“你看到了吗?”
几乎在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新提示消息,消息框上是一杯咖啡的头像。
迫不及待地点进去看,却只得到了一个提示:该评论已删除。
很想发讯息问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但又一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们没有坚持走完的路,总有人在今天替我们走到了终点。
那天晚上,我难得地没有失眠。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温尚翊依旧和我住在一起,而梦中的我却刚从睡梦中醒来走到了客厅。
那个人还是穿着像老头子一样的白色吊噶,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
我看不清那个报纸的内容,但脑子里却清楚地知道报纸上记录的消息。
“陈信宏,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虽然没有回头,却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我冲上去抱住了他,边流泪边说:“是啊,辛苦你啦。”
但当然,梦醒了。
我却真的哭了。
我安慰自己说:“也许我在梦里魂穿到了平行世界呢。”
算是个美梦。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六点刚过不久。
睡前发的那条微博反响热烈,不少同性情侣在评论区分享着他们的故事。
我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看,又一条一条地点赞。
翻完牌后,我又登出了名为阿信的微博号,重新在账号栏里输入了一个ID——黄色暴力熊286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共用的小号,还是温尚翊先建议的——
“你管的号那么多,切来切去又要被人笑精分。用stayreal的官方账号关注信兽吧吧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么喜欢参与粉丝讨论,你自己开个小号看啊。”
所以这个很符合我和他性格的小号便诞生了。
为了看起来更加僵尸一点,还被特意加上了数字。
这个号的微博数是0,关注数却是夸张的572。
所以刷新首页的时候,总要花费我一段不少的时间。
那天的首页大部分还是对我昨微博的转发,刷了两下便觉得没意思了。
这个时候手指却不小心通过一个转发点进了我的原始微博,
刚准备退出却发现原微博右下角的红色大拇指被点亮了。
我唯一清楚的是——点亮这个大拇指的,肯定不是我。
“混蛋。”我又不争气地哭了。
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输入的密码啊?
那个“cxhwsy1314520”的中二密码。
“陈信宏!!!这个密码蠢死了!!!”
“可是比较好记啊,怎么样都不会忘吧。”
你看,我就说了不会忘。
于是怀抱着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我完成了那副《希望》。
又是一个不能被搬上台面的故事。
接着,自热小火锅又问了我许多作品的事情。
都被我模棱两可的回答给填充上了。
比如那幅《日出》,是我拍下的一个拥有他的空间内,却没有他身影的画面——
为什么没有太阳升起也可以称之为日出呢?
因为与我而言,
只要与你一同醒来的早晨,都可以称之为代表着明天与未来的日出啊。
再比如那个表面雕着June的MP3雕塑,是我的一个美好的脑洞——
我想要真正跨越那个五月的最后一天,完成那个被藏匿于MV中的诺言。
“五月的最后一天,我们真的私奔了。我们真的跨越过了五月,然后一同迎来了那个满怀希望的六月。”
所以它被我称为《美梦》
但不得不承认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看着我创作的东西,即使有人在场也还是会轻易地被回忆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猜自热火锅已经察觉到什么,不然她也不会主动提起那个名字——“怪兽他最近在干嘛?”
我撒谎了:“应该是在开琴行,我没太关注。”
这个谎对我而言撒得有点离谱。
我何止在关注,即便用先前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视*奸”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这个坏习惯从他结婚开始便养成了,跟了我那么多年都没办法戒掉。
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非常坏脾气地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关注他的生活。
如果他的合法配偶在社交平台上发说在吃烤肉,
我也一定要在留言的时候说一下:“下次一起去怪兽家吃烤肉。”
如果他的合法配偶在社交平台称他为哥哥,
那我就一定要在台上不顾一切地把“怪兽哥”也喊出来比一比。
但渐渐地,我累了。
不想跟她较劲,也不想跟自己较劲。
最后只能蜕化成一个忠实的观众,
每天追随着她营造出来的“爱情故事。”
不评论不点赞不参与,
真正成为了一颗不起眼的洋葱,
在无人知晓的灰色地带里收割着他不属于我的每日心情。
然后时间又来到了现在,采访终于到了最后阶段。
我让她把录音关掉后,终于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看着自热火锅目瞪口呆又不敢相信的样子,我知道她陷入了混乱。
可能是羞耻?毕竟她写的文也并不是一纯到底……
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感谢她将我描写得如此勇猛,简直跟现实如出一辙。
又可能是惊讶?毕竟突然意识到她构想的世界是真实的,又突然接到了送邀请函任务。
反正我就在这种情况下又拜托她了——
“要不露声色的哦。”
就让他用最平常的心情,奔赴我为他准备的最后一个惊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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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尚翊视角】
那个采访我的女孩递给我陈信宏的展览邀请函,这让我觉得很迷幻。
但是她给出的理由又是那么理所当然:“上星期采访了他,他给我们每个工作人员都发了。然后我问起他说有没有给成员,他说最近都没空拜访,我就自作主张地做这个信使啦。”
对啦,他当然没空拜访。
他已经没空了几年了,怎么可能一时有空。
自从我结婚之后,这家伙仍旧是我的朋友。
但朋友之间的交往,却已经发展到看着聊天框,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句屁话。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
我不管发什么都会被盯。
现在想想,也许当初就应该坚持和他走下去的。
管它什么家族伦理什么社会大环境,温尚翊本应该一直遵循着“告诉你,不能怕!”信条。
最后却还是当了自己爱情的逃兵。
连面对自己的父亲都无法说出:“我和陈信宏在一起了。”
更不要提在那么多的镜头面前向世界宣告着这样如此荒唐的真相。
世界又不是热血漫画,路人甲乙丙丁并不是为你而活,自然也不会理解你的每一句话。
我找了个还算喜欢的女孩,结婚并成家。
日子过得也就那样,没什么好抱怨的,但也称不上完全满意。
不好不坏地过着每一个没有他的日子。
只是很多时候,会不自觉地就让周遭的时空变得混乱不堪。
她偶尔给我看她画的画,想到的却是先前有个人满是我身影的速写本,第一反应竟是苦笑还糟她质问:“我画的有那么难看吗?”
看着她桌上的地球仪,会不由自主地找到那个名为“freedom”的角落,然后想起一个人曾经为了这个发现星星眼地拉着我看了好久。
又或是喝咖啡的时候,喝到他喜欢的味道,也还是会悄悄拿上一包咖啡豆,拜托玛莎什么时候去找他了也一并带去。
毕竟我们两人之间……还是不要让他感受到我的在乎比较好。
虽然玛莎不止一次说了:“你们何必这么折磨彼此?”
但没办法,折磨是必须有人要受的,
我只希望受折磨的不是我爸,也不是与此事无关的其它团员罢了。
但拿到那封邀请函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去吧。
好久没见他画画了。
不过幸好这个邀请函不是陈信宏也不是其它人拿给我的,有些事情我还是习惯悄悄去做。
特别是在乎他这种事。
我特意选择了展览快结束的那天才去的。
那时候看展的人已经不多了,有也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在每个展品前拍拍照便走。
所以这时候即便在每个展品前停留多几分钟,也没有人会在意。
我先是站在了展厅的门口,看着用金属做成的大字被镶在了一块心形的镜子上。
其余的部分都是黑色的墙壁。
我站在那块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我在心形中间,我的身旁是那个金属大字——念。
真是很巧妙的构思,这样但凡靠近在镜子前停留的人都会被映在那个心形中间。
好像故意让看展的人感受到——“我的心里,有你的影子。”
“搞什么,你心里最好是装得下那么多人。”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把帽檐压得更低了点。
但其实我比谁都更清楚——
陈信宏真的像一个神明一样,心怀世人,用尽他所能及的力量去普度众生。
我一边往展厅里走,一边想着这个展览的名字“念”。
甚至不需要“想”这个动作,内心里却时时怀抱着这样的“念”。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
说的不就是我?
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不知为什么回忆就会从心里静悄悄又顺其自然地溜出来。
这大概就是“念”吧。
最先走到的是画作展区,画作都是是五彩的。
最先映入眼帘的画叫《希望》。
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
虽然这个场景跟世人眼中的希望看似八字没有一撇,
但我想我能理解这幅画中所传达的希望。
那是2019年5月24日
我在朋友圈刷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你看到了吗?”
看着那个橘猫的头像,我哑然失笑。
我先前的头像是一只黑猫,那家伙看见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将他的海绵宝宝换成了一只眯着眼睛笑的橘猫。那时候我还结婚没多久,那家伙还喜欢在各种场合跟我的合法配偶怄气。她甚至跟我抱怨过很多次:“阿信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现在是在跟我争你吗?”
而我只能回答:“没有啦,可能只是不习惯最好的朋友突然结婚了吧。”
为了哄她开心,我把头像换成了她冲的咖啡。
而那只橘猫却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在朋友圈问:“你看到了吗?”
没有人点赞也没有人回复,跟他往常一发朋友圈便一堆赞评的人气不符。
我就知道——他又发到了专属于我的分组里。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专属于他的分组,原因是他拥有长期熬夜的恶习。即使有时候已经没有歌债可还,也还是玩着玩着手机便熬到了凌晨三四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天我准备睡觉了,而那个家伙仍旧靠在床头刷手机刷地不亦乐乎,甚至还不忘跟我说几句:“啊!我看朋友圈有人推荐上次我们路过的那个夜市街!我们下次去吃!”
想着那混蛋又不打算睡觉了,于是我只好用我的朋友圈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消息——
“能看得见这条朋友圈的人都是猪。因为只有猪才会那么晚睡。”
然后再满意地先自行钻到被子里。
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听见他的轻笑,然后就是他伸手关灯的声音。
他也钻到了被子里,把我揽住,用头蹭了蹭我的后颈。
小声说着:“阿翊还能这个样子赶我睡觉的?学到了。”
“报告!能看得到这条朋友圈的人请查收我的祝福——情人节快乐,永远快乐。”
“能看得到这条朋友圈的都是帅哥,帅哥请不要生气。”
“能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悄悄告诉你,你的睡相被我拍到咯(图)”
他真的开始现学现卖了。
而我印象中他最后一次发的仅我可见是,我登记那天。
“不要后悔,向前走吧。希望你快乐,永远快乐。”
然后便是在那天,我看到他发“看见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们曾在一个夜晚争吵着要不要去国外领证。
“我还是想在台湾领证。”对于这种事情,他依旧很坚持。
“台湾最好是有这种政策。”
“你看着吧,总会有的。”
“噢哟?那我倒是等等看。”
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在评论区回复:“看见了,真羡慕啊。”
刚一发送便后悔了,马上点击删除。
但那天晚上我竟然失眠严重到一整晚没睡着。于是我登上了我们曾经共有的微博小号,去看饭圈的评论。陈信宏设置的密码确实好记,但这也不妨碍我每次输入都会难受一下。
首页全都是对于他那条微博的转发,评论里也都是当事人经历过的真实故事。
我一条一条地翻看后,又看着那个他发的微博发愣。
“从今天开始,“爱”不会再被定义成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模样。
雨过,终于出来了彩虹。
我们张开了手,抱住的不再是捉摸不透的风,而是属于肌肤的温柔。”
鬼使神差般地,我给他点了个赞。
对啊,“爱”不会再被定义成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模样。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只可惜走到了这里的我们,并没有站在一起。
过了不到一会,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拥有橘猫头像的人跟我发——
“我梦到另一个时空的我们还是在一起的。你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透过报纸看着今天的新闻。而我跑过去拥抱你,真羡慕他们啊。”
我看着屏幕上的话,悄悄地走出了房间,还没来得及走到哪里去,眼泪便已经糊住了眼睛。
但等我平复心情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只留下了一条提示——“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现在,我再看向这幅画。画中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吊噶,裸露的右肩上甚至还有一颗痣。
我的右肩莫名地传来一股烧灼感,就好像他此时就在我身后,还像从前一样亲吻着我有痣的地方。
我再继续往前走,发现那些画面中都是我一点便通的场景——
插到钥匙扣里的钥匙没被拔出来,钥匙上还挂着暴力熊。那幅画的名字叫《等待》
液晶屏幕上连着两台手柄,一只手柄被一个人拿着以背示人,而另一只手柄却无人问津地被甩在了一旁。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Victory”,但画的名字却是《失败》。
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全蓝色且透明的自己却出现在了床边,跟另一个人蓝色透明人坐在地上看着漫画。画的名字是《赴约》。
我越看着这些作品,便越难受。
和先前设想的不一样,每幅作品只削看上两三眼已经不忍再细看。
我掠过了那些可能有我们影子的雕塑,掠过了那些能够轻易被窥探出故事的照片。
然后我快到终点了——一幅黑白照片被摆在了显眼又空旷的位置。
照片的名字叫《干涸》
一眼望去是一块干裂的土地。
但仔细一看却又有什么那么熟悉。
我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看到了我手上的掌纹。
“阿翊,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掌纹在这里刚好可以围成一个心形唉!”
好像是这家伙这么说过。
我看着和照片上干涸的土地裂痕如出一辙的手心,还是哭了。
干涸的土地,念一场甘霖。
甘霖曾经降临,土地曾经拥有阳光与树荫。
但甘霖终究有时间限期。
雨过,没有天晴。
只留下干涸的土地。
是啊,在这片土地上,也曾经绽放过名为希望的花的。
最后走出大门前,还有一块镜子。
但那块镜子被塑造成了人形的样子,只有心脏部位的那一点地方,被放上了用金属雕塑雕成的心形箱子。心形上用黑色油漆画上了一个“?”,心形箱子上也被上了一道密码锁。
我走到镜子前,发现那块人形镜子刚好框住了我。
正正好好地合身。
而那个有问号的金属心形,也正正好好地被安置到了我的心脏上,黑色的问号仿佛在问:“此时的你,在念谁呢?”
我对着上锁的心形箱子看了一会,前后左右确认没人后,
手不由自主地开始输入了数字——1991
这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内共用的锁屏密码,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年,也是故事的起点。
心形箱子竟然被我打开了,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分手前我还给他的CROXXBONES戒指,它被一根绳子串起来了,静静地躺在那,仿佛已经在这个地方等候我多时。
我把戒指取了出来,看了一会,终于亲自把它戴到了我的脖子上。
那个木质的戒指表面紧贴我的肌肤时,竟没来由地传来一阵温热。
准备走的时候,我发现在门口有一个箱子,箱子上用他的笔记写着:“请告诉我你的获得吧。”
我走上前去,在箱子旁边的台子上撕下了一张信纸,提起笔写到——
“念”就是不用特意去想,其实你早就定居在我的心上。
无关角色和定位,也无需思考关于人际与社会。
有关的只是我和你。
今天的我也是念你的,单纯地、纯粹地念你罢了。
以上这些,是我猜测的策展者的心思。模仿的语气是不是很像?
以下的这些才是我想说的话——
我想说的是,同上。
就在信封被投入信箱的瞬间,我的电话响了。
女生在电话里要我赶快回家,我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展厅。
还是有许多现实需要面对。
但陈信宏,不管怎样,你会一直是我的希望与勇气。
但陈信宏,不管怎样,我都知道的——
你会一直在这里。
我又感受到了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散发的温热。
-END-
先说抱歉!!!真的应验了一句话“五月人倍忙!”
学校的所有活动都赶在五月需要筹备,所以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去写作。
本来531应该发一篇的,结果一写就写high了,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是点梗,所以还是要尝试写虐
(我觉得我以后不会轻易尝试了,对我自己的文笔和情绪而言,都是一种很难受的事情orz)
文中所有的展品和作品都是我自己的脑洞,但其中有几点是存在现实依据的。(比如CROXXBONES的戒指)
千万!不要!上升到真人!!!
所有的所有(人物关系、人物情感)都是我个人的脑洞!!!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对了,前5个留言的读者会有小惊喜?大家可以尝试一下XDDD